父亲年生人,刚过生日没多久。他有一个兄长,年生人,我奶奶四十的时候才有的我父亲。他们就两兄弟,相差21岁,这对于那个兄弟姊妹众多的年代,就两兄弟的他们显得非常的稀少,毕竟我们父辈那一拨人,基本都是三四个兄弟姐妹以上的。
年立新碑我大伯,五十年代的大学生,从读大学开始就离开了生养他的母亲。南昌航校毕业之后被分配到天津航天电子厂,同时一起过去的有我的大伯母,江西师范大学毕业的高才生。然而随着六几年的工厂内迁,他们举家迁往内陆城市—遵义。遵义的现在的天仪电工厂就是那时候内迁过去的,天南海北的人,去那里住过一次,单元楼里还保存着北方楼栋才有的垃圾收集方法,楼道滑梯,还有大澡堂子,这基本上都是北方的生活习惯,被天仪厂的工人们都带到一个南方城市去了。年,我大伯四十岁那年,父亲19岁,我那下过矿井的爷爷过世了,当然我是没有见过的。
大伯膝下三子,老大在老家出生,奶奶带到两岁之后就到天津待了一两年,然后随着大伯一起内迁到了遵义,老大中间也还回来跟奶奶住过,所以他对于家乡还是有比较重的感情,只要情怀在,他就认为他魂还在老家。老二生长都在遵义,也很少回老家,所以对于家乡基本上是真的没有什么感情了,说到底就是一根维系亲情的线在拉扯着,否则老家的亲戚对于老二来说,只是类似于沈从文的边城一般遥远。老三生于遵义,伯父伯母一个是技术骨干,一个是厂区子弟学校老师,当时双职工之下,带着两个小孩真的吃不消,又是十年动乱期间,老三又被送回老家给奶奶带,而且这一带就是到六七岁。
对于老家的感情来说,老三倒是真的也挺浓厚的,毕竟长到六七岁,这个时候也开始记事了,老家房子对面隔着一大片稻田,几百米开外就是他们的外婆家,老三在老家这几年倒也玩得开心,那个时候的乡下不比城里,真的是缺衣少穿,为了他的成长,我奶奶可是没少花心思,现如今我那奶奶嘴里的“仨乃”如今也是50出头的人了。
上海到重庆的列车三十六个小时以前火车不方便,往西南方向去的车本来就少,江西往贵州遵义去的火车就更少,去一趟大伯家也算是行军困难,大包小包的带着,毕竟路途遥远。记得我几岁的时候,八十年代中期,跟着父亲母亲一起去过一次遵义,记得是94次列车上海-重庆的。三十几个小时的车,大人的辛苦可想而知,小孩只有出远门的兴奋和开心,全然没有所谓的辛苦,一路上也是走走停停,站台上看着吃的就想买,毕竟没出过远门。吃点各地的站台特产,吃点自己带的茶叶蛋也就慢慢的等着慢车摇啊摇摇到遵义去了。到遵义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时分了,大伯接着我们坐着公交车近1个多小时才能到厂里。
很多人没见过内迁的这些工厂,算得上半个军事工厂了,进去手续麻烦,在厂区里的招待所开了一个房间,大伯家也就是两室一厅的房子,那个年代论资排辈的福利分房制度之下,能分到一套房子也算是功德圆满的前辈了,也不管什么逼仄不逼仄的面积,只要能住就行。我们过去的年代,我大哥已经是南开大学的大一新生了,老二老三一个高中,一个初中,对于我们暑假时期的造访,当然全家人是非常开心的,生怕对于老家来的叔叔婶婶招待不周,也特别喜欢带着我这个全家最小的弟弟在整个厂区玩闹。
三个哥哥都喜欢踢球,可是前面两位都是近视眼,也不能太剧烈的运动,但是他们也不管这么多,倒是经常性的坏眼镜。几岁的我,三个哥哥算是在遵义给我做了足球启蒙。大伯带我和父亲去了一次公共浴室,那场面,我到现在都是记忆犹新的。一条条赤裸身体老老少少,一览无余地展现在大家面前,确实在这个时候我们才认识到人生而平等这几个字的含义,赤条条的来,赤条条的走。
在我的印象里,伯父伯母对我是极好的,也许是因为这是我们家最小的一个男丁,对我母亲也很好,伯父经常出差,回来家乡的时候也经常给母亲带一些那个时候上海,天津等大城市的新鲜玩意儿,也许是因为他们离开家太久远了,对自己兄弟的孩子这份好才能弥补自己心理上对于原生家庭亏欠的情感。母亲常说,你大伯他们一家人离开了家乡,对于家乡的人情世故也只能是你父亲去顾及,所以从这方面来说,他们是确实省事不少,这一点倒是后来从我大伯母那里得到了印证(后来年我奶奶去世的时候听了那么一耳朵)。
年10月份,大伯刚退休几个月,有一天的晚上很晚我父亲就接到了一个电话,有道是人到中年怕晚电话,果不其然,我大伯过世了。父亲强忍着泪水收拾着衣物,那时候我们也从乡下搬到城里了,顾不上告诉奶奶,我父亲一个人硬生生的撑到第二天凌晨4点多,赶上了那班上海到重庆的火车,踏上了送别他大哥的路。
直到年我奶奶过世,她老人家都一直不知道自己的大儿子已经过世了,听父亲讲,其实我奶在弥留之际,差不多也知道了我大伯已经没了的消息,只不过老人家那个时候也只能带着这一份遗憾到棺木中去了。
自从我大伯,我奶去世之后,随着通讯的条件的越发便利,我们的沟通发也是越来越多,我父母,我伯母每每逢年过节还是会互通电话,互道祝福,大家也都提到年岁大了,保重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年大伯母,大哥和三哥来了一趟老家,商量着这几年稍微闲点家里几口人都聚一聚,也算是下一辈人都认识认识,商量来商量去,从年疫情开始这些计划也都随着变了。
年的时候,父亲面对着倒塌许久的老家的土房子,一声感叹的想盖起来,虽然现在这个年代对于他这个已经把户口迁出去的家乡人来说,盖房子是何其艰难,但就是这样的情况下,父亲还是有个这样的想法,不想在他身上把家里的祖业弄没了,作为儿子的我来说,随着年岁的增加,我越来越理解父亲这一份对于家乡,对于家族的执念感情了。
年年中的时候,父亲拨通了我大哥的电话,作为叔叔的他来说,希望留下个祖业,但是无论如何要跟我大哥他们兄弟三个说一下,且不说他们要不要,总归要说一下的,你们盖不盖,盖的话可以稍微意思一点来些钱,对于事业有成的大哥来说,这都不算什么,他也想盖起房子来,但他关心的是手续会不会齐备,会不会是违建。也许对于父亲来说,本乡本土的他只要能把房子盖起来,也不会去管手续齐不齐全了,对于他侄子的这些话,父亲只是对我说了一句,能不能去办个手续?我说,你户口都迁出来几十年了,不好办啊。
随着疫情几年下来,陆陆续续的事情发生,我们这个事情也在暂停之中,可不管怎么样,离开家乡几十年的他们来说,真的要续上这份亲情,真的不容易了,哪怕是我们真的是血脉亲情,就是知道外面有个大伯母,有三个哥哥,有五个侄女,仅此而已.......慢慢的,他们这一代人几乎不来往了
四个侄女